建筑這個行業(yè)很特殊,哪有項目往哪走??此茮]有目的,其實是場旅行。他們是群特殊的人,特殊的標志在于黝黑的皮膚,漆黑的手指,以及滿臉的滄桑與疲憊。

我的爸爸是那些建工人中的一個,沒有意外地符合上述所有特點。當我蹣跚學步的時候,他有空就用自行車帶我走遍大街小巷。雨天,我躲在他的雨衣里一直猜想著“外面的世界”;晴天,我坐在他自行車前的“爸爸制造”的兒童座椅上看白云飄過的藍天。那時的我,只覺得時光如此單純和美好,直至我上小學。

記得那天匆忙收拾書包,告別所有要好的同學,坐在校門口的石臺上期待著爸爸或媽媽來接我放學,再從他們的寵愛里獲取一些想吃的零食。等啊等,等到所有小朋友坐上他們爸媽的車,等到學校大門緊緊關閉,等到路上已過了下班高峰期,等到街上的行人都已吃過晚飯在悠閑地散步,等到街燈一盞一盞的點亮。終于,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我委屈的眼淚差點兒就要掉下來,迫不及待向他走去,坐上我的專屬座位,忘記了一直都想要吃的零食,只想跟他快點回家。

之后,等待的時間越來越長,我也漸漸地長大,有了自己的想法,開始了我的青春叛逆期。對于幾個月才能回家一次的爸爸,我對他更多的是陌生與嫌棄。他又黑了,黑到我都覺得他是非洲來的純黑“巧克力”。我討厭他用怎么也洗不干凈還很粗糙的手撫摸我的臉,討厭他用滿是煙味的嘴說我又長高了,討厭他放在門口覆滿黃灰和泥土的鞋子,討厭他總是不知道家里的日用品放在哪里每次的高聲詢問。

一直以來,我總是在等待,等媽媽出差回來,等常駐外地的爸爸偶爾回家一次,但他們總是讓我失望。慢慢地,我習慣了奶奶家住一段時間,親戚家住一段時間,甚至干爹家住一段時間的生活。

那天是我的生日,意料之中一個人在家,媽媽先打了電話給我,開口難掩的興奮與激動,一直重復他們中標了,讓我快點兒祝賀她。也許是因為我沉默得太久,她感覺到我的不對勁,恍然間,她才想起是我的生日,讓我自己煮面吃,她要和同事們一起慶祝,于是,她匆匆掛了電話。而爸爸,直到我睡前都沒有來過電話。那晚,我躲在被窩里哭了好久好久。我越來越討厭這個家,但凡他們在家,與他們的爭吵越來越多,溝通交流越來越少。

直到那次,和爸媽吵架后離家出走,在校門口被爸媽攔住,而我怎么都不想回到那個讓我一點都感覺不到溫暖的家。我第一次看見那么高大的爸爸蹲在我面前,像個孩子一樣委屈地紅了眼眶,祈求我和他們一起回家。那時,我才覺得,他并不是那么的陌生,也不再讓我討厭。仔細看看他,以前滿頭黝黑的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只剩下屈指可數(shù)的黑發(fā)。

大學畢業(yè),我也進入了云南建投,從事了這個跟我的專業(yè)不同的行業(yè)。面對從未接觸過的知識,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不過,時間是個神奇的東西,在經(jīng)歷了一些事情后,我逐漸放平心態(tài)慢慢地融入了這個行業(yè)。漸漸地,我懂得了父母為何會在路過他們所參與建設的建筑物時流露出自豪與驕傲,也習慣了爸爸用他那總也洗不干凈的手摟著我的肩膀,驕傲地告訴別人,我閨女也是建工人,更喜歡看到他開心時露出沒有牙齒的笑容,但也心疼他布滿皺紋眼眉低垂的臉。

爸媽只是那些人中最平凡的存在,他們是最普通的建工人,他們有著最壞的脾氣,卻也有最堅定的原則;他們有著最少的時間,卻也有最執(zhí)著的夢想。他們把自己的辛酸與汗水都灑在了每棟高樓大廈的地基里,他們把最美好的年華奉獻給了建筑這個行業(yè),即使這份工作常常讓他們“背井離鄉(xiāng)”,讓他們不得不暫時放下對家庭的眷戀,但他們無怨亦無悔。建工人是最平凡也是最美麗的存在。


???????????????????????????????????????????????????????????????????????????? 二直管 王惠瑾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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